殷漓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刑架上放下来,殷楚珏看着他们粗鲁的动作不禁皱眉。
殷漓一被解开身上的绳索,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。
他现在是“昏迷”的,所以肯定就直挺挺地摔下去了。
殷楚珏眼看着周围每有人要接一下的意思,只好上前一步亲自将人揽在怀里。
然后他眼见地看到殷漓的眼皮跳了跳,好像那么一刹那想睁开眼看看,然而终究又忍住了没有动。
殷楚珏心里偷着乐,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。
一下……没起来。
这个王爷的身子也就一般人,或许比一般人还要弱一些。
何况他现在身中两种毒,还能直立行走都很不错了。
担心殷漓身上的伤经过反复拉扯会加重,殷楚珏决定再加一颗九转丹。
反正现在他有钱,任性。
默默服下九转丹后,他稳稳地抱起了殷漓,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帐子。
呼啸的被风将他的披风扬起,殷楚珏浑然不觉。
然而这一幕在众人眼中,就是殷王爷关切地扶住重伤的属下,想将他带回医治。
然而第一次努力想抱起对方,却一个踉跄,勉强稳住身形。
他看上去很悲伤,闭了闭眼。
等再睁开的时候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目光坚定,动作虽慢却很稳地,把昏迷的殷漓打横抱起。
雪白的披风失去了手指的钳制,刹那间被风扬起了好看的弧度。
于是,乌鲁国士兵面面相觑,觉得自己好像咂摸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。
殷漓当然看不到这一切。
但是他能够感觉到。
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,甚至脸颊都感受到了王爷披风上的绒毛。
他感觉到王爷伸出两只手,似乎想将他抱起来,却力不从心。
那个瞬间,他几乎就想醒过来,告诉王爷不要这样糟蹋身体,他应该好好静养,而不是来关心他这个暗卫。
然后他只感觉到整个人腾空而起,惊得耳边什么都听不见。
王爷竟然将他抱起来了!
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到王爷调笑的声音,“殷漓啊,可以‘醒’过来了。”
于是殷漓淡定地睁开眼。
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裹在那件狐裘中了。
他想起身,又贪恋这样的温暖,最终只是垂下眼。
“王爷,属下来迟,请王爷恕罪。”
殷楚珏含笑瞧着殷漓红透了的耳根,心说这人指不定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。那他也不好拆穿,“那你说说,何罪之有?”
本以为,殷漓是他送走的,换主是他强迫的,而这个人居然还习惯性地请罪。殷楚珏便想逗弄一下小忠犬。
却不料,殷漓仿佛准备好了说辞一般,立刻在床上跪下,“属下未能保护王爷,令王爷身冒奇险,请王爷责罚。”
本来想着先给他治伤,可刚刚殷漓这一跪,殷楚珏发现他的伤或许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。
于是便也不急了,徐徐道:“你从来都是如此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不分青红皂白,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?当老好人吗?”
似是没料到殷楚珏回这样问,殷漓呆了一呆,倒是显得格外蠢萌。
随后他坚定道:“不是的。属下……属下只希望王爷好。”
“不怪我?”
“属下知道,那是王爷希望属下好。”
不知怎的,这句话就从殷漓嘴边溜了出来。
然后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。
主子的心思不可妄图揣测,他这是犯了大不敬之罪。
殷漓默默地把头低的更低了,只默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方床单,朴素的青色,是王爷最常用的颜色。
若是他有一双会动的耳朵,此刻恐怕已经贴到了耳根。
良久,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然后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。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
殷楚珏道。